第三十四章：前輩
關燈
小
中
大
七裏鎮的客棧裏，一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桌邊悠悠品茶，身側跪著幾個年輕的小道士，正是前去與那叫段煥的捉妖師說話的那幾個。
“行了，起來吧，我這師弟啊，從小就是這個脾性，倒也怨不得你們請不動他。”男人說著，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事，嗤笑了一聲，又道，“此事既然有你們這‘天賦異稟’的段師叔插手，便也沒我們這些‘凡夫俗子’什麽事了。為師且先回宗門覆命，你們就在這裏等著，事情若是完了，往師門裏遞個消息，明白了麽？”
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幾個小道士聽師父語氣不好，也不敢多嘴，小心翼翼地應了，又恭恭敬敬地送那男人離開。眼看著男人走遠，小道士們才聚成一團，小聲地道：“師父是生氣了吧？”
“被自己師弟拂了面子，怎麽可能不生氣？不過，這段師叔還真和傳聞中說的一樣，不好相處啊！”
“聽說段師叔是因為天賦異稟而拜入掌門師祖座下，自十八歲出師之日起離開山門四海為家，誓要斬盡一切妖邪，捍衛天地正道。我長夜宗的門派至寶‘疾如劍’就是師祖親手賜給他的，‘疾如劍’啊！那可是歷代掌門年少時的佩劍，代代相傳的。像他這樣的人，當然和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了。你沒聽見師父也這麽說麽？”
“噗，離師兄你該不是個傻的吧？師父那話，分明就語帶嘲諷，虧你還真的就當回正經事地說了。”
“可是段師叔也的的確確是個天才啊……”
“天才了不起啊？捉妖的功夫再怎麽厲害，為人處世之道上，還不是我們師父更勝一籌，更受師祖青睞？哪像他，每次回宗門的時候，也沒見師祖有多待見他。‘疾如’再怎麽厲害，也不過是一把劍而已，哪裏就能代表師祖的意思了？”
“可，可是我們是捉妖師啊，如果捉妖的功夫不好，怎麽有臉在宗門裏立足……”
“不，我們先是人，再是捉妖師！”
“不是的！你忘了麽，剛拜入師門的時候我們可都是在祖師爺面前立過誓的，凡是以護蒼生無恙為先，故而我們先是捉妖師，再是人。”
“可你若不是大活人，你還怎麽捉妖捉鬼？你自己捉自己麽？”
“我，我……”
……
這廂小道士們爭論得起勁，那邊拜仙祠外，阿某隔著大門朝裏面張望了半天，也不見有什麽異常，於是又幽幽轉回坐在一棵老樹底下養精蓄銳的魏輕塵身側，慫恿道：“哎我說，你不是要料理那個幻魘麽，怎麽還不動手啊？別是怕了吧。”
“再等等。”
“噫，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大妖，都是可以隨意消耗修為不用補充不用恢覆的呢。”阿某笑嘻嘻地說道，“原來該怎麽樣的，還是要怎麽樣的嘛。”
“你就算找個真神來，該怎麽樣補充恢覆，還得怎麽樣補充恢覆。天行有常，萬物都不可能盡善盡美，這個道理，你不知道麽？”
“我知道啊，這可是我阿姐教我的第一句話，但講句真話，大妖我是見了不少，卻從沒見他們動過手啊，所以大妖的本事究竟是怎麽樣，以前我還真不怎麽曉得。”
“那你現在知道了？”魏輕塵挑眉笑道，“不過我倒也不是在等著恢覆修為，不過順便罷了。”
“哎？”
“且等阿青再走遠一點，不然萬一再將他們都波及進來，我們這一早上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？”
“哦，有點兒道理。不過我有點兒奇怪，我們在這裏轉悠了這麽久，這幻魘再不濟也早該發現我們了，怎麽現在還沒動靜？”阿某納悶地道。
“我猜啊，它現在並不在這拜仙祠中。”
“啊，什麽叫它不在這裏？”
魏輕塵提示道：“這拜仙祠半月前被鎮民拆了翻修成了七美祠，那麽裏面供奉的神像自然也被改了。它先是失了香火，又被毀去了神像，這祠堂裏再沒了它的容身之地，還怎麽留在這裏？”
阿某驚道：“哎？可是靈素來是沒有形體的！那，那他豈不是要去奪別人的身子？”
“說不準呢，也未必要奪別人的，鎮上那些進拜仙祠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‘死’了不是麽？那麽那些人們看到的受了傷的人——”
“噫，你別說了！別說了，說得我寒毛骨都豎起來了！”阿某抱著自己搓了搓胳膊，打斷道。
“哈，你這小家夥不是膽大得很麽，怎麽，這會兒又知道怕了？”魏輕塵不禁覺得好笑，道。
“呸呸，誰怕了，就這麽點兒小事也值得我怕麽？不過就是……就是覺得這事有那麽一點，一點……”阿某努力地尋找合適地用詞，卻聽那魏輕塵輕聲道：“覺得那些被假象頂替的人、還有他們身邊的親友既可憐又可悲？被假象頂替的人就此死去，卻無人知曉他們的消失；而他們身邊的親友天天與一尊被換了靈魂的皮囊相處，自以為是地過著普通日子，甚至還為自己至親的‘福大命大’而感到慶幸。是這樣麽？”
“嗯，嗯……”阿某小聲應道。
魏輕塵笑了笑，道：“若不是那被換進去的靈魂是害人不淺的幻魘，我倒覺得這樣也不錯。”
畢竟當一條生命離開一方世界，最難過最痛苦的永遠不是逝者本身，而是他們的親人故友。若親人故友不悲不痛，甚至能夠繼續愉快地生活，或許也是好事一樁。自然，在更多的時候，這種事的發生，其實只能證明這逝者一生太過失敗，活得可悲罷了。
“什麽啊，就算不是這樣也不好啊，難道你會願意自己死了之後被另一個人代替著活下去麽？”阿某嘟囔著。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要讓別人代替她活下去的話，她寧可把自己曾經的存在都抹掉。
“嗯……大概吧，在你這個年紀，我也是如你一般想的。”對此，魏輕塵不過是笑了笑，並不打算就此做太多爭論。
“……”嘁，年紀大了不起啊？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行了，起來吧，我這師弟啊，從小就是這個脾性，倒也怨不得你們請不動他。”男人說著，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事，嗤笑了一聲，又道，“此事既然有你們這‘天賦異稟’的段師叔插手，便也沒我們這些‘凡夫俗子’什麽事了。為師且先回宗門覆命，你們就在這裏等著，事情若是完了，往師門裏遞個消息，明白了麽？”
“弟子明白了。”
幾個小道士聽師父語氣不好，也不敢多嘴，小心翼翼地應了，又恭恭敬敬地送那男人離開。眼看著男人走遠，小道士們才聚成一團，小聲地道：“師父是生氣了吧？”
“被自己師弟拂了面子，怎麽可能不生氣？不過，這段師叔還真和傳聞中說的一樣，不好相處啊！”
“聽說段師叔是因為天賦異稟而拜入掌門師祖座下，自十八歲出師之日起離開山門四海為家，誓要斬盡一切妖邪，捍衛天地正道。我長夜宗的門派至寶‘疾如劍’就是師祖親手賜給他的，‘疾如劍’啊！那可是歷代掌門年少時的佩劍，代代相傳的。像他這樣的人，當然和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了。你沒聽見師父也這麽說麽？”
“噗，離師兄你該不是個傻的吧？師父那話，分明就語帶嘲諷，虧你還真的就當回正經事地說了。”
“可是段師叔也的的確確是個天才啊……”
“天才了不起啊？捉妖的功夫再怎麽厲害，為人處世之道上，還不是我們師父更勝一籌，更受師祖青睞？哪像他，每次回宗門的時候，也沒見師祖有多待見他。‘疾如’再怎麽厲害，也不過是一把劍而已，哪裏就能代表師祖的意思了？”
“可，可是我們是捉妖師啊，如果捉妖的功夫不好，怎麽有臉在宗門裏立足……”
“不，我們先是人，再是捉妖師！”
“不是的！你忘了麽，剛拜入師門的時候我們可都是在祖師爺面前立過誓的，凡是以護蒼生無恙為先，故而我們先是捉妖師，再是人。”
“可你若不是大活人，你還怎麽捉妖捉鬼？你自己捉自己麽？”
“我，我……”
……
這廂小道士們爭論得起勁，那邊拜仙祠外，阿某隔著大門朝裏面張望了半天，也不見有什麽異常，於是又幽幽轉回坐在一棵老樹底下養精蓄銳的魏輕塵身側，慫恿道：“哎我說，你不是要料理那個幻魘麽，怎麽還不動手啊？別是怕了吧。”
“再等等。”
“噫，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大妖，都是可以隨意消耗修為不用補充不用恢覆的呢。”阿某笑嘻嘻地說道，“原來該怎麽樣的，還是要怎麽樣的嘛。”
“你就算找個真神來，該怎麽樣補充恢覆，還得怎麽樣補充恢覆。天行有常，萬物都不可能盡善盡美，這個道理，你不知道麽？”
“我知道啊，這可是我阿姐教我的第一句話，但講句真話，大妖我是見了不少，卻從沒見他們動過手啊，所以大妖的本事究竟是怎麽樣，以前我還真不怎麽曉得。”
“那你現在知道了？”魏輕塵挑眉笑道，“不過我倒也不是在等著恢覆修為，不過順便罷了。”
“哎？”
“且等阿青再走遠一點，不然萬一再將他們都波及進來，我們這一早上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？”
“哦，有點兒道理。不過我有點兒奇怪，我們在這裏轉悠了這麽久，這幻魘再不濟也早該發現我們了，怎麽現在還沒動靜？”阿某納悶地道。
“我猜啊，它現在並不在這拜仙祠中。”
“啊，什麽叫它不在這裏？”
魏輕塵提示道：“這拜仙祠半月前被鎮民拆了翻修成了七美祠，那麽裏面供奉的神像自然也被改了。它先是失了香火，又被毀去了神像，這祠堂裏再沒了它的容身之地，還怎麽留在這裏？”
阿某驚道：“哎？可是靈素來是沒有形體的！那，那他豈不是要去奪別人的身子？”
“說不準呢，也未必要奪別人的，鎮上那些進拜仙祠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‘死’了不是麽？那麽那些人們看到的受了傷的人——”
“噫，你別說了！別說了，說得我寒毛骨都豎起來了！”阿某抱著自己搓了搓胳膊，打斷道。
“哈，你這小家夥不是膽大得很麽，怎麽，這會兒又知道怕了？”魏輕塵不禁覺得好笑，道。
“呸呸，誰怕了，就這麽點兒小事也值得我怕麽？不過就是……就是覺得這事有那麽一點，一點……”阿某努力地尋找合適地用詞，卻聽那魏輕塵輕聲道：“覺得那些被假象頂替的人、還有他們身邊的親友既可憐又可悲？被假象頂替的人就此死去，卻無人知曉他們的消失；而他們身邊的親友天天與一尊被換了靈魂的皮囊相處，自以為是地過著普通日子，甚至還為自己至親的‘福大命大’而感到慶幸。是這樣麽？”
“嗯，嗯……”阿某小聲應道。
魏輕塵笑了笑，道：“若不是那被換進去的靈魂是害人不淺的幻魘，我倒覺得這樣也不錯。”
畢竟當一條生命離開一方世界，最難過最痛苦的永遠不是逝者本身，而是他們的親人故友。若親人故友不悲不痛，甚至能夠繼續愉快地生活，或許也是好事一樁。自然，在更多的時候，這種事的發生，其實只能證明這逝者一生太過失敗，活得可悲罷了。
“什麽啊，就算不是這樣也不好啊，難道你會願意自己死了之後被另一個人代替著活下去麽？”阿某嘟囔著。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要讓別人代替她活下去的話，她寧可把自己曾經的存在都抹掉。
“嗯……大概吧，在你這個年紀，我也是如你一般想的。”對此，魏輕塵不過是笑了笑，並不打算就此做太多爭論。
“……”嘁，年紀大了不起啊？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